口 語 小 說 出 現 逾 十 年 ， 一 直 被 評 為 小 眾 趣 味 。   直 至 一 群 來 自 「 高 登 討 論 區 」 ( 下 稱 高 登 ) 的 網 絡 作 家 ， 創 作 出 引 人 入 勝 的 作 品 ， 令 這 種 「 小 眾 趣 味 」 蛻 變 成 主 流 文 化 之 一 。 部 分 粵 語 作 品 不 僅 得 以 出 版 實 體 書 ， 更 登 上 暢 銷 書 之 列 。 到 底 高 登 出 產 的 作 品 有 何 特 別 之 處 ， 令 它 們 在 多 如 繁 星 的 粵 語 創 作 中 脫 穎 而 出 ， 獲 得 大 眾 青 睞 呢 ?

 記 者 : 陳 文 莉

口 語 小 說 自 2 0 0 4 年 起 出 現 在 各 大 討 論 區 ， 初 時 題 材 以 愛 情 小 說 為 主 。 雖 然 部 分 作 品 因 題 材 吸 引 ， 能 滿 足 少 女 們 的 幻 想 而 受 到 大 量 網 民 追 捧，然 而 該 些 作 品 有 文 筆 不 順 、 錯 別 字  及 以 符 號 入 文 等 問 題，以 致 無 法 登 上 大 雅 之 堂 。 直 到 2 0 0 7 年 高 登 有 寫 手 創 作 了 一 些 含 有 色 情 情 節 的 廣 東 話 小 說 ， 開 始 喚 起 了 大 眾 對 粵 語 作 品 的 注 意 。 正 如 高 登 作 家 于 日 辰 ( 原 名 小 性 奴 ) 在 訪 問 中 所 言 ， 「 一 條 路 要 有 人 通 過 去 目 的 地 ， 才 會 有 人 會 走 這 條 路 」 。 看 到  前 人 的 作 品 獲 得 大 眾 關 注 ， 於 是 高 登 的 寫 手 便 越 來 越 多 ， 而 題 材 亦 漸 趨 多 樣 化 ，更 有 多 部 作 品 推 出 了 實 體 書 及 改 編 成 電 影 。

 實 況 取 材   添 代 入 感

 要 了 解 廣 東 話 小 說 ， 應 先 從 網 絡 作 家 對 粵 語 小 說 的 看 法 開 始 著 手 。 《 西 營 盤 》 作 者 「 有 心 無 默 」 認 為 ， 「 口 語 小 說 其 實 就 如 日 本 輕 小 說 般 。 技 術 要 求 及 門 檻 相 對 較 低 ， 只 要 有 想 法 和 創 意 便 可 執 筆 寫 作 ， 亦 吸 引 年 輕 人 閱 讀 」 。 他 亦 指 出 高 登 其 實 是 一 個 很 好 的 平 台 讓 作 者 發 表 ( 他 們 的 作 品 ) ， 因 為 討 論 區 非 常 著 重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交 流 ， 作 者 可 以 即 時 獲 得 讀 者 的 回 饋 ， 從 而 作 出 各 方 面 的 改 善 。 高 登 出 產 的 口 語 小 說 ， 背 景 人 文 ， 富 有 濃 厚 的 地 方 色 彩 。 珠 海 學 院 中 國 文 學 學 系 助 理   教 授 徐 康 認 為 ， 因 粵 語 小 說 題 材 貼 近 現 實 ， 令 讀 者 閱 讀 時 比 較   有 熟 悉 感 ， 就 如 粵 語 流 行 曲 用 大 眾 熟 知 的 題 材 填 詞 般 ， 能 較 易   引 起 共 嗚 。 高 登 作 家 「 三 聯 幫 牟 中 三 」 ( 下 稱 三 哥 ) 亦 指 出 ，   本 港 電 視 劇 的 劇 情 較 「 離 地 」 及 夢 幻 ， 令 港 人 缺 乏 認 同 及 代 入   感 。 相 比 較 之 下 ， 富 有 本 地 特 色 的 高 登 小 說 自 然 能 吸 引 大 量 讀   者 閱 讀 。   事 實 上 ， 作 品 的 銷 量 及 讀 者 的 反 應 亦 印 證 了 他 們 的 看 法 。   高 登 作 家 M r . P i z z a 的 網 絡 小 說 《 那 夜 凌 晨 ， 我 坐 上 了 旺 角 開 往   大 埔 的 紅 V A N 》 ， 登 上 了 商 務 印 書 館 2 0 1 3 年 小 說 類 暢 銷 榜 第   三 名 ， 改 編 電 影 的 累 積 票 房 亦 超 過 2 千 萬 。 雖 然 只 有 對 白 為 口 語 ， 但 小 說 內 含 多 個 本 地 真 實 場 景 及 日 常 所 見 之 物 ， 如 茶 餐 廳 及 紅 色 小 巴 ， 亦 仔 細 地 描 述 了 港 人 的 生 活 習 慣 ， 令 讀 者 閱 讀 時 倍 感 親 切 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口 語 入 文   添 親 切 感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有 人 批 評 粵 語 入 文 不 符 合 現 代 漢 語 的 語 法 規 定 ， 到 底 口 語 入 文 是 否 如 此 不 堪 呢 ? 徐 康 說 ， 其 實 很 多 小 說 都 會 以 方 言   入 文 ， 譬 如 諾 貝 爾 文 學 獎 得 主 莫 言 的 作 品 ， 就 用 了 山 東 口 語   來 寫 對 白 ， 甚 至 夾 雜 了 「 勁 多 」 粗 口 。 因 小 說 沒 有 特 定 規 定   格 式 或 用 字 ， 故 不 用 咬 文 嚼 字 及 太 文 雅 ， 這 樣 才 能 寫 出 通 俗   及 較 生 活 化 的 文 章 。   而 三 哥 則 認 為 以 廣 東 話 入 文 較 書 面 語 有 親 切 感 ， 箇 中 原 因 在 於 他 們 巧 妙 地 運 用 了 廣 東 話 的 特 點 ， 令 讀 者 閱 讀 時 猶 如 看 港 產 電 影 般 。 一 般 而 言 口 語 適 用 於 對 白 描 寫 。 書 面 語 詞 彙 較 豐 富 ， 故 適 用 於 場 景 及 情 節 描 寫 。 作 品 題 材 方 面 ， 他 認 為 用 個 人   經 歷 入 文 的 故 事 適 合 用 口 語 創 作 ， 會 較 有 親 切 感 ， 但 武 俠 小 說 則 用 書 面 語 為 佳 。于 日 辰 也 有 相 近 看 法 ， 認 為 粵 語 入 文 像 是 作 者 直 接 向 讀 者 說 故 事 般 ， 帶 領 讀 者 親 身 經 歷 整 個 故 事 ， 較 易 引 起 受 眾 共 嗚 。 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  

 入 文 ， 例 如 其 新 作 《 倫 敦 金   L o n D o n   G o l d 》 ， 以 倫 敦 金 騙   案 為 故 事 背 景 ， 揭 露 香 港 金 融 業 陰 暗 面 。 正 如 于 日 辰 所   說 ， 用 口 語 書 寫 果 真 有 在 現 場 聽 故 事 的 感 覺 ， 難 怪 他 直 言   《 倫 敦 金   L o n  D o n   G o l d 》 「 如 果 用 書 面 語 寫 立 刻 減 5 0 分 (   以 6 0 分 為 滿 分 ) 」 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銷 量 讀 者 群   成 發 展 絆 腳 石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許 多 人 以 為 ， 網 絡 作 家 一 旦 成 名 ， 必 定 名 利 雙 收 。 然 而 在 香 港 不 論 銷 量 及 版 稅 ， 皆 成 了 口 語 小 說 或 寫 手 們   發 展 的 絆 腳 石 。   三 哥 的 《 陰 目 偵 信 》 系 列 受 到 大 量 讀 者 追 捧 ， 書 展 期 間 更 一 度 「 賣 斷 市 」， 但 他 卻 坦 言 寫 作 只 是 個 人 興 趣 ， 又 表 示 「 如 果 正 職 不 容 許 ( 寫 作 ) ， 就 不 會 寫 」 。 他 指 在 香   港 寫 作 無 法 成 為 糊 口 工 具 ， 「 現 時 大 部 分 出 版 社 規 定 作 者   只 能 收 取 百 分 之 十 的 版 稅 ， 譬 如 一 本 書 售 價 8 0 元 ， 每 售 出   一 本 ， 作 者 便 能 從 中 抽 取 八 元 。 」 就 以 上 例 子 來 看 ， 一 本 小 說 最 少 賣 1 , 3 0 0 本 才 能 賺 取 一 萬 元 ， 加 上 完 成 一 本 作 品 最 少 要 花 兩 至 三 個 月 時 間 ， 意 味 著 作 者 的 收 入 並 不 穩 定 ， 若   書 本 不 暢 銷 或 沒 有 新 作 的 話 ， 隨 時 會 「 零 收 入 」 。 不 僅 版 稅 ， 粵 語 小 說 的 銷 售 市 場 亦 非 常 狹 窄 。 就 文 字 方 面 ， 三 哥 說 口 語 作 品 的 目 標 受 眾 為 港 人 ， 其 實 難 以 向 外   發 展 。 始 終 口 語 小 說 的 讀 者 只 限 粵 語 使 用 者 ， 台 灣 及 內 地   的 人 皆 不 懂 粵 語 ， 若 要 把 口 語 小 說 外 銷 至 其 他 地 方 ， 便 需   要 將 廣 東 話 轉 為 書 面 語 ， 摒 棄 其 以 廣 東 話 入 文 的 特 色 。 互 聯 網 推 動 了 粵 語 小 說 的 發 展 ， 高 登 寫 手 更 運 用 了 他 們 的 創 意 ， 為 口 語 小 說 殺 出 了 一 條 新 「 血 路 」 。 然 而 正 如 徐 康 所 說 ， 口 語 具 有 時 限 性 ， 就 如 當 年 周 星 馳 電 影 中 ， 其   中 一 句 家 傳 戶 曉 的 對 白 「 你 講 嘢 呀 ? 」，今 時 今 日 或 會 有 人 不 明 所 意 ， 意 味 著 廣 東 話 小 說 的 發 展 始 終 存 在 局 限 ， 未 來 會 繼 續 受 到 關 注 與 否 ， 尚 是 未 知 之 數 ， 唯 有 靜 待 發 展 。